“挖”一块浸酸缸,咀嚼妈妈的味道
2022-11-10 09:34:30


立冬之后,突然,就特别想念“妈妈的味道”了。


浸酸缸,在我老家连南梅村,是一种被称为“妈妈的味道”的美味。


把最土里土气的蔬菜,比如白萝卜、姜、莲藕、辣椒、青瓜等,放进大瓦缸小瓦缸,再加上盐、糖、醋,腌制成菜。但是就这么简单的浸酸缸,却是家家户户桌上不离的美味菜,更是我们孩子们吃得最无顾忌的一种零食。




印象中,妈妈似乎一年四季都在腌制浸酸缸。


妈妈做浸酸缸时用的是瓦缸,做法不算很复杂,但还是挺费时间。反正乡村人除了农忙时节忙如轱辘转,其他日子都相对节奏缓慢,花些时间打发日子的同时,再顺带做些酸浸缸,刺激刺激一家人的食欲,也是一举两得。




把白萝卜、莲藕、青瓜、豆角、姜、辣椒等瓜菜全部洗好,再分别把白萝卜、莲藕、青瓜、豆角切成巴掌那么长一块;姜切片。唯一不用切的是辣椒,因为我们梅村种的辣椒都是小手指般长短和大小,俗名叫指天辣的辣椒。这可是腌制一缸浸酸缸的最好调味料,有了它,一缸浸酸缸才真正酸中带辣,吃起来才够劲。用妈妈的话说,就是——辣才好吃!


洗的洗,切的切,一切准备就绪,再把它们放在阳台晾晒一两天,风干一下,除去多余的水分。之后,烧一锅开水,放凉,加盐,让它变成比较咸的盐水,接着把一两片红糖掰成小块放进盐水去,再倒些白醋混到盐水里。然后把用盐、糖、醋制好的水倒进瓦缸,再把晒好的所有材料都塞到缸里。最后还要记得在带槽沿的瓦缸口外缘放满水,盖上缸盖,以阻隔细菌进入缸里引起漏风,导致缸里的瓜菜霉坏变质。




一晃,三四天过去,缸里的瓜菜,全变成酸甜辣三种味道混合的浸酸缸了。


揭开缸,刺鼻的酸,酸得孩子们口水直流;“挖”起一块萝卜,咬一口在嘴里,甜味才刚刚沾上舌尖,牙齿却早已酸得打颤了;接着,指天辣的威力又辣得人喉咙冒火。就这样,酸甜辣三中味道缠杂在一起,越吃越过瘾,怎一个爽字了得。


吃浸酸缸时,我们梅村人喜欢说“挖”,不爱说夹。“挖”这个词太有动感和力道了,仿佛这个浸酸缸就是无穷无尽的宝藏!当然,夸张一点说,这浸酸缸确实是那个年代村里家家户户的“镇家之菜”,绝对是每天不可或缺的最好的下饭宝贝。




每当吃饭时,妈妈都会给孩子碗里夹上三两块浸酸缸,一脸慈爱地说:“吃点浸酸缸,才能多吃点饭,身体才能长得棒棒的。”如果有孩子胃口不好,不想吃饭,妈妈们也会说:“来来来,吃点浸酸缸,就开胃了。”对妈妈们而言,这浸酸缸仿佛就是调理孩子胃口与成长的灵丹妙药一般。


后来,爸爸妈妈这一代人远去了。家里姐妹们也早已散落到各个城市,酸浸缸这一道“妈妈的味道”,渐渐地,成为一种越来越遥远的记忆。




去年秋天,我回了一趟梅村。一小学闺蜜同学带我去了她哥哥家。


一进她哥的家门,就闻到一股既熟悉又浓烈的浸酸缸味。鼻子一嗅一嗅,人就跟着酸浸缸的味一路走去,走到厨房,便看到好几个酸缸塔,酸得我呀口水直往下流。




闺蜜同学赶紧掀开酸缸塔,用筷子“挖”了一大碟出来,有辣椒,有芥菜皮,有莲藕,脆脆,爽爽,辣辣,吃得满嘴儿酸满嘴儿辣,整个人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

这带劲的熟悉的辣,呛得我满心儿回荡暖流,呛得我满心儿涌起无穷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