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爽时光……
2022-07-29 00:25:35





一有空闲,我便喜欢溜达华南师大校园。走过校园的草地和斜坡,经常能看到一簇一簇的红花酢浆草,肆意地生长着。每当此时,我总是忍不住满嘴泛酸,一边砸巴着口水,一边嚷嚷,嘿!酸丁,酸得都快掉牙啦!




酸丁,就是红花酢浆草。红花酢浆草是学名,酸丁是我家乡梅村的叫法。梅村人都喜欢叫这个土里土气的“酸丁”名字,也还有叫酸酸草、酸溜溜、酸咪咪之类的,反正就是酸酸酸,酸个透啦。


家乡的山坡荒地、溪边河岸、菜地树林,甚至连住宅近墙根处,一律都长满了大片小片的酸丁。酸丁植株矮小,在春秋两季花开尤为茂盛,花小朵,粉红色,绵延成片一路开去,好像地毯一样。




或许山村里的花太多,又或许是这花太常见太平凡,乡村孩子们每次一看到酸丁,只模糊知道花儿是粉红色,至于花长啥样子,似乎都说不出什么印象,反正感觉这花儿有点像安徒生童话《灰姑娘》前半段写的,那个天天在厨房里忙活的灰姑娘一样,长得小小朵,总是被人忽略而过。


其实,也怪不得孩子们啦,因为馋嘴,全都忙活着吃酸丁的叶子和根块去了,那真是好一段快活的酸爽时光!




抓几把酸丁,揉成一团,然后放入口中大嚼起来。因为酸丁的味道太酸,有时候揉酸丁叶子时,还喜欢拌上一点点盐,这样就可以去掉一些酸汁,吃起来酸味不会太重,而是微酸中有了一丝清甜,心里也顿时甜滋滋起来。


有时,孩子们也去挖酸丁的根块吃。酸丁的根块只有几厘米长,白嫩嫩的,水灵灵的,像小白萝卜,孩子们都叫它是水萝卜,吃起来生脆清爽。根茎虽然比叶子好吃,但挖起来有点麻烦,要找叶片长得比较肥大的植株往泥土下挖去,才可能得到大的好吃的根茎,还常常会弄得手上尽是泥巴,所以孩子们还是喜欢简单地吃叶子,随手一抓,就有一小把,不费任何周章,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开吃啦!




等到红花酢浆草长出了圆锥状的蒴果,当蒴果成熟时,只要手指轻轻地捏一下,蒴果就“爆炸”了,如机关枪一样,射出一大堆红褐色的种子来。小时候在乡村,这蒴果就是小孩子们的玩具,孩子们还冠于这玩具一个酷酷的名字——小炸弹。而小伙伴们的小脸蛋小手掌,经常被这“小炸弹”,“炸”得红红一片,好玩极了。


在广州工作多年后,有年夏末,我回了一趟梅村,看到溪边河畔的酸丁,一丛丛,一簇簇,我嘴巴又泛酸了,扯了几根在手,揉一揉,放到嘴巴。酸,真的很酸,酸得眼睛一眨一眨的。也就是在这一眨一眨眼间,以前被我忽略的“灰姑娘”酸丁花,呈现出了一种华艳,一如灰头土脸的“灰姑娘”,一跃成为美丽的公主。




红花酢浆草的嫩生生小茎上顶着三片心形的叶子,一簇簇粉红的小花从叶子中探出头来,刚开始有点像豆芽儿,卷曲着,问号一般。慢慢地,花张开了,五瓣花瓣上,有淡紫的纵裂条纹从中心底部向上散发,让整朵花显出一种放射状的灵动之美。这花花儿,一眼看过去有点像小喇叭,但再多看几眼,我感觉更像是古旧的留声机。因为小喇叭太过光滑,而红花酢浆草上那一条条纵裂条纹,则沉淀出一种岁月痕迹。于我来说,把红花酢浆草当成岁月留声机,却也是蛮美好的。


写着这篇文字,我嘴巴又开始泛酸啦!



栏目介绍

e家君推出一个新栏目:《花城看花》。花城广州,四季飞花。生活在广州,我们“一年无日不看花”;烂漫在花树下,我们,寻历史,赏风情,悟人生。


作家简介

潘小娴,作家,已出版《美人香里说宋词》、《云山花事经眼录》春夏秋冬四部、《魅,自山中》、《最美的游戏》、《建筑家陈伯齐》、《会飞的蒲公英》等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