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,我们不知道这就是“美人腿”| 天河公园挹绿
2019-06-23 20:30:39




“不爱穿衣服的树”


“喜欢裸露身子的树”


“喜欢秀雪白美腿的树”


“脱光了衣服的树”


“我很怀疑,有谁这么大方,

将雪白的牛奶,泼到了树干上?”


……



这些奇思妙想,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正值青春岁月的广东民族学院的大学生们,看见东郊公园湖边那一长排高耸入云的树时,欢天喜地写下的妙语。





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就读于广东民族学院(现更名为广东技术师范大学),学校面积小,还好的是,学校对面有一座东郊公园(现更名为天河公园)。不仅学生们常常喜欢溜达到东郊公园去,就连上课时,老师也都喜欢带学生到东郊公园去。


记得当时我们的写作课老师,就常带我们去东郊公园上写作课,一边看公园里的风光,一边解读写作手法,说说诗词歌赋,青春的身影在跳动,青春的笑声在飞扬,轻松,有趣,好玩,还很文艺。


当时的东郊公园,还没怎么开发,显得有些荒芜,我们自然也不敢走公园山坡上那些荒野之地,基本上都是绕着湖边走而已。所以当时我们见到的公园风光,一是湖水,二是湖周边的树。印象深刻的,除了那些种在湖边、花如烟花般灿开、果可以吃的水蒲桃树,再有就是湖边那一长排高高的长相奇特的大树!




那时候,同学们都还不知道这一长排树,叫什么名字?但因这排树,长得实在太过奇特和耀眼,所以当老师带我们去上写作课时,同学们的眼睛都全被这排树吸引了过去!




看呀,那一排树,身形很修长,耸入云端,摇曳生姿,看起来,很像现在流行的“骨感美人”,让人充满了无限的爱怜;叶子呢,细长细长的,一般比较稀少,且大都只聚集在树的顶端,风一吹,细细长长的叶子,就好像一个女人的秀发,在迎风飞舞;最耀眼的则是树干,笔直笔直的,露出的全是光滑的白色躯干,伸手摸一摸,柔柔软软,用现在情调一点的话来形容,看起来真的就好像是一个身形修长女人的光洁长腿,映照在广州偶尔蓝得能滴出水来的天空下,既有乡野的纯净,也有都市的时尚,使人不能不发出由衷的赞叹。尤其是这种树一长排出现在东郊公园湖边时,仿如时尚舞台上一个个风姿绰约的美人,在尽情地炫耀自己的美腿,让人直看得更是眼花缭乱。





赞叹之余,很多同学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写这排树,但又实在不知道这树叫什么名,也曾问过写作课老师,也说不清楚。


或许,现在的花痴们很不屑,这不是很简单么,打开手机,用有关花的软件查对一下,也很容易能弄清楚吧。这话说得是没错,但只适用于通讯科技发达的现在。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手机还是天方夜谭,连电话都非常稀有,学校只在学生宿舍的每层楼楼梯口装有一台公用电话。所以,想查这是啥树啥花,还得勤快翻纸质书去,这就真的有些大海捞针了。




虽然不知道是啥树,但并不妨碍同学们喜欢写作这棵树的热情。同学们一个个发挥自己的奇想:“不爱穿衣服的树”,“喜欢裸露着身子的树”,“喜欢秀雪白美腿的树”,“脱光了衣服的树”,“泼上了雪白牛奶的树”……结果呢,无一例外的,写作课老师都在同学们这些奇思妙想的语句后,打了一个又一个大大的问号?


前几天,在连南工作的大学同学晓雯来广州,她说想回忆一下从前的大学时光,她回了母校,并特地走访了天河公园,去寻找当年的含羞草,去看当年的那一排长相奇特的树……后来我们一起喝下午茶,聊起大学,聊起当年的东郊公园,聊到那一排雪白光滑的树,聊起当年上写作课同学们如何形容和描绘这排树,我们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

晓雯说,现在的天河公园虽然大变样了,但依然还有当年东郊公园的些许模样,“比如那湖和在水中挺拔的水杉,是我永远抹不去的记忆。特别是那一簇簇的含羞草,我第一次认识含羞草是在东郊公园。每次去东郊公园,我都要去撩拨它几下,看它含羞闭合的样子,我就很开心。”


“天河公园的前身叫森林公园(后改名东郊公园)。天河公园也承载了许多我们60后少年的欢乐时光:溜冰、划船、烧烤、游戏、摘蒲桃等等,都是我们的经常性节目。在公园里我还认识了不少的花草和中草药呐。”这是家住车陂的吴锦华,看了我写天河公园系列文章后的留言。


晓雯和吴锦华,一个是外地来广州读书的大学生,一个是家住天河公园周边的居民,他们的年少时光,他们的青春的时光,都不约而同地与东郊公园缠绵在一起,并且还在这公园里认识了不少的花花草草。


而我呢,或许也是那一排长相奇特高耸入云的雪白树干,激发起了想窥视植物花草的热情吧。后来,一路沉溺进花草王国,写花花草草的人文世界,最终还以花草系列《云山花事经眼录》(春夏秋冬)荣获了“羊城十大好书”。



沉溺入花草世界的我,当然早已经知道东郊公园那一排雪白光滑、曾经挑动着我们八十年代大学生的奇思妙想的树,是澳大利亚国树——桉树。


澳大利亚当代文学家默里·鲍尔创作了一部小说《桉树》,每一章节都是一种桉树名,故事也巧妙地同这种桉树相关。庄园主霍兰亲手种植了数以百种的桉树,在美丽的女儿埃伦19岁时,向外界宣布:谁能够说出庄园里所有桉树的种类名称,就把女儿埃伦嫁给他。求婚人络绎不绝,最终有位年轻说出了每棵桉树名,并根据每棵树的特点讲述了他在异国他乡的神奇经历,俘获了埃伦的芳心。美人故事,美人爱情,在桉树这种植物中得到流传与重生。


东郊公园湖边种植的那一长排树,便是桉树中的一个种类——柠檬桉。柠檬桉的树皮,每年都会褪落,露出洁白光滑的身姿,所以澳大利亚人赋予了柠檬桉一个充满爱怜的名字——“美人腿”。这个比喻实在太具有情调与神韵了。




每年春末,东郊公园湖边那一长排柠檬桉,树皮开始碎裂,常常碎裂成一朵朵好看的花,然后才慢慢地全部褪落。每当此时,定睛一看,眼前褪落了皮的柠檬桉,一棵棵,光滑滑的,全都蜕变成了真真正正的“美人腿”。哇!好一番“粉腿如林”的赏心悦目之景象。




除了湖边这一长排“美人腿”,其实东郊公园还有不少地方都种上了“美人腿”,但都没有湖边的密集和有气势。再加上湖边那长排“美人腿”,与我们的青春缠缠绕绕在一起,所以我们的回忆与寻觅,都定格在了湖边长排的“美人腿”风华里。




时至今日,每当走过天河公园,我都保持着这一种习惯——去看看湖边那一长排柠檬桉。当我的眼睛,与“美人腿”撞个满眼,我就会想起从前在东郊公园上课的青春华年,那些“不爱穿衣服的树”、“喜欢裸露着身子的树”、“喜欢秀雪白美腿的树”、“泼上了雪白牛奶的树”之类的奇思妙语,也仿佛伴随着一阵阵清脆脆的笑声,一蹦一跳,晃动在我眼前,亲切极了。


栏目介绍

e家君推出一个新栏目:《天河公园挹绿》。掬一把天河公园的绿意,一思一情,好风如水;花儿在这里灿烂,青春在这里放歌,人生在这里丰厚。

荡起双桨,水蒲桃“哗哗”,好一段甜脆脆的光阴

一团团蓝雾飘呀飘,天河公园有个蓝花楹林子?

在地愿为连理枝!天河公园有棵连理树,你见过吗?


作家简介

潘小娴,作家,现已出版《云山花事经眼录》春夏秋冬四部、《美人香里说宋词》、《最美的游戏》、《钢琴美韵》、《建筑家陈伯齐》、《会飞的蒲公英》等作品。